大凉展鸿二十九年春末,涪佑国灭的第六个年头。大凉王上周展崩于国都临城,朝臣共举,新王安自成承位,改年号成化。
成化元年夏。大凉的一处边陲之县中,一白衣女子凌风而行,女子头戴纱帽,目色静然。
六年了,桦儿,你究竟在何方?苏韵忱抬眸朝天边望去,自六年前离开东海后,她便一路由涪佑旧都寻去,走过虎阳、洛阳,途径仙奉,路至溪县、徐州城,入了大凉,时下已是至大凉边境——耀杭。
这一路走来,故人皆已不在。
“姑娘可吃茶?咱家茶馆有这十里八乡顶顶的说书先生,姑娘歇歇?”蓦地,一茶馆小二便跑到了苏韵忱面前,满脸挂笑。
苏韵忱闻言朝茶馆看去,却是座无缺席,甚是热闹。时下已是未时,想来已许久滴水未尽了,苏韵忱遂应下了。
小二见此忙苟着身子侧身带路,“姑娘来得正是时候,今日先生说的是咱耀杭著名的《白娘子》。姑娘这边请。”小二将苏韵忱带至了二楼人少之地。
待落座,便是一壶温凉的茶水斟杯,正是这炎夏最解暑之物。
“姑娘慢用。”小二将零嘴呈盘端了上来,方欠身退了下去。苏韵忱拾手将头顶的纱帽摘下,放于桌上。
“各位,咱上回说道啊,这个许仙呢,将自己的伞赠与了白娘子……”说书先生铿锵有力的话饱满情绪,抑扬顿挫的从楼下的书台传来。
随着“啪”的一声醒木落案,底下便是阵阵拍手叫好。
苏韵忱拾手将茶盏饮尽,从袖中掏出两锭碎银放下,起身拾起纱帽正欲离开,楼下却“哐当”一声踹桌子的声音。
“许老四,你欠咱爷几个的银子,打算何时还啊!”一面上留疤的流痞将脚扬起,高高踏在了那倾倒的桌腿上,“还有闲情给老子在这说书,今日若是拿不出银子,老子就让你再说不出话!”
“爷,爷,我求您,求您再给我几日,不不不,再给我两日,两日后,我定将欠爷几个的银子都还上。”许老四忙跪地磕头。
“看甚的看甚的,滚,不想挨打的都给爷滚!”流痞身后的小弟对着四下驻立的众人嚎道。
众人见此皆纷纷转头瑟瑟离了去。
“老大,听说这许老四家中有一如花似玉的闺女……”
“不行,我不许你们打茨儿的主意!”许老四忙打断了那小弟的话,跪地欠身攀上流痞的双腿,“爷,爷我求你,求你放过茨儿,我明日,我明日定还。”
“滚!”流痞一脚将许老四踹开,“老子说今日就今日,许茨儿?这名儿倒是挺好听啊哈哈哈,就不知是不是果真如花似玉。”流痞笑着便反手拍了拍小弟的胸脯。
“爹!”蓦地,一豆蔻年华的少女便奔到了许老四的身旁,拾手将其扶起。
“茨儿!你怎会在此?”许老四双眸昏花的看着少女,随即推斥道,“你走,快走!”
“哟!这就是茨儿吧!”流痞笑着蹲了下来,满脸尽是猥笑,一手架在膝上,一手摩擦着两腮的胡渣。“生的不错,许老四,你若将茨儿许给老子,老子就不再寻你讨那银子了,如何?”
许茨儿闻言双眸瞬间浸满了泪,瑟瑟发抖的朝许老四身后躲。
“住手!”又是一阵呵斥而来,截住了许老四正欲张口的话。众人纷纷闻声看去,只见来人是一身着素裙的女子,女子此话一出,便将苏韵忱欲要离去的步子止下。
“沈姐姐!”许茨儿转眸朝素裙女子看去,素裙女子随即上前朝两人走去。
“哟,又来一个,老大,这个生的更美!”流痞的小弟带着猥笑便上前欲攀上素裙女子的肩,哪知下一刻却被一道凌白剑光划破手臂。
苏韵忱凌步收回长剑,转身看着眼前的素裙女子,手中的长剑经不住颤抖的坠下了地,苏韵忱欠身将呆住的素裙女子拥入怀,六年的情思瞬间崩溃,化为了声声低喃——
“桦儿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