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知夕本来就困的不行,又喝了酒,现在只觉得头疼欲裂。石子路硌的他生疼。
直到灯火微明,他才乘着夜色而来,推着他来的是书易。
季知夕抬起头来看他,也看见他身后的书易,声音更怯懦了些:“师父。”
“季掌门跪在宗某的院子里,不合适吧。”
“师父,我错了……”季知夕是真心的,他总忘不了赵大夫在那个雨夜里捉襟见肘的背影。
“季掌门真有错,也不该由我评说,请回吧。”说着宗彦摆了摆手,示意书易推他回去。
“师父,别走……”季知夕一把拉住了宗彦的衣摆。说:“师父,你打我吧。”
宗彦顿了顿,示意书易继续走,然后说了一句:“你跟我进来。”
季知夕跪的太久,险些没站稳,可他很怕失去这个机会,踉跄的紧跟着。
宗彦吩咐书易关了门。偌大又空旷的房间,只剩师徒两人了。
季知夕乖顺地站在门旁。
“去拿戒尺来。”宗彦的声音冷冰冰的。让季知夕真的生出几分恐惧。
季知夕拿过戒尺,因为紧张喉结滚动了一道。他走到宗彦面前。
宗彦接过戒尺,再开口时更多了些清冷,他说:“跪下。”
季知夕怯怯的跪了下来。原是他做错了,今天什么责罚他都认了。
“季掌门早已羽翼渐丰,本不归宗某管束,不过今日季掌门前来想要问个是非,那我就不得不说上几句了。”
“师父,我知错了。”
“何错?”
“我不该……不该杀害赵大夫,但是我……”
“伸手!”宗彦打断了季知夕的解释。
季知夕惴惴地伸出手。
“啪!”戒尺打在手心上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。
季知夕的手迅速的发红,肿了起来。
他的眼窝蓄满的晶莹的泪珠,可却迟迟没能落下。不仅是疼,更是委屈,屈辱,无助。
可是他的手纵使颤抖,却也丝毫没有要拿开的意思。
“师父教没教过你,无因怒而滥刑?”宗彦疾言厉色的说。
季知夕点点头,带着哭腔说:“教过。”
“那你为什么草菅人命?”
“我错了,师父,我……”
“啪!”又是一下。
“人你已经杀了,再妄加辩解有用么?”
季知夕忍不住的还是溢出了泪水,他细密的睫毛上挂满了晶莹地泪珠,他瘦弱的肩膀也跟着不能控制地颤抖起来。他说:“没用。我错了……师父……”
“啪!”宗彦丝毫也没留情面,三下已经让季知夕的手掌泛着点点的血印,手掌也肿的老高,已经不是从前白皙又修长的手掌。
“我教你七载!从你总角年纪,一直到如今弱冠!我竟没教会你做人么?”第四下戒尺没等落下,季知夕实在觉得太疼了,下意识的像后抽了手。
“我今天要打你十下,我要你自己数着。当然,季掌门如今也是人中龙凤,自然不必在宗某这讨什么教化,心有不甘自行离去便是!”
季知夕又颤抖的翻过手心,一寸一寸的将手心送了上去。
“啪!”
“四。”季知夕颤抖着肩膀,带着哭腔数着。
“啪!”“五。”
……
直到十下打完,他的手心肿的火辣辣的疼,已经渗出的血迹。他偿还了么?自然远远不够。师父原谅他了么?
可能也不会吧……
他终究还是沉沉的倒在了地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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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做了一个梦。
那天的雨水淋在身上,春日的寒风料峭刺骨,好像冻裂了他的骨头,他的嘴唇冻的开裂了,他想动动嘴唇,结果牵扯出更灼热的疼痛。小季知夕挨家挨户的跑,他穿着的单衣甚至还破着洞,他没有一双鞋,穿着的是父亲的鞋,漏着脚趾还有些大,走快几步都会掉下来,可是他着急啊, 他跑了几步,鞋就掉了,他光着脚挨在地上,凉的似乎是站在了刀刃上。他一个趔趄,滑稽又可笑。
他需要一点吃的,什么都好,能吃就行。
他的妹妹快饿死了。
他挨家挨户的求,他问,有没有剩饭,能给他一点么?
“臭叫花子!你快滚远点,身上别有什么病!”是一个胖胖的小男孩,八九岁的年纪,穿的繁复又华丽。
“少爷,求求你,你给我一点吃的吧。”小柯行之扑通一下跪在他面前,拉住他的衣角。
他一边扯自己的衣服,一边踢小季知夕,像是自己的衣服沾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,避之也恐不及,小季知夕被拖着走了一段,自己的膝盖在这刺骨冰冷的地面上仿佛是在擦着一层破碎的玻璃。
“滚,滚,赶紧滚